中国近现代女性为何拿起了刀枪？因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陷版权纠纷而感

江上小堂

今天中央芭蕾舞团通过新浪微博发布了一份措辞十分强硬的声明。这份题为“中央芭蕾舞团的严正声明”开头就道：“由于北京西城区法院错误地强制执行渎职法官的枉法判决，已对深植于广大人民群众心中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造成严重伤害，进而使《红色娘子军》将遭遇被迫停演的命运！”云云。

转发频率很高，让人不得不注意，想了解个究竟。看了一些媒体报道，知道了个大概，也是老案子了。　

原来，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是中央芭蕾舞团于1964年根据《红色娘子军》的电影剧本改编的。电影剧本呢，是一名叫梁信的剧作家写的。这位剧作家还是著名演员冯远征的岳父。

由于当时中国法律体系不完善，没有著作权法，改编也不需要作者授权，也不涉及版权等权益，都是革命工作革命任务嘛！而到了1991年，就来事了。这一年，中国颁布了著作权法。于是梁信与中央芭蕾舞团经过几次协商，于1993年6月达成协议。协议确认了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系根据梁信同名电影剧本改编而成；同时约定，中央芭蕾舞团一次性付给梁信5000元，作为十年内演出《红色娘子军》向作者支付的报酬。

协议于2003年期满，中央芭蕾舞团未与梁信续约。因此，梁信要求中央芭蕾舞团停止侵权，不得演出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并公开赔礼道歉，赔偿损失。但中央芭蕾舞团方面认为，1993年双方签订的协议，中央芭蕾舞团已经将改编作品的版权费用一次性支付给了梁信。

于是2012年1月，梁信就此版权纠纷向西城法院提出上诉。2015年5月，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中央芭蕾舞团在2003年后的演出不构成侵权，但应向梁信支付12万元，并就介绍该剧未给梁信署名一事，向梁信书面赔礼道歉。但双方均不服从判决，上诉到北京知识产权法院。2015年12月，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终审判决维持原判。但二审判决过去已近两年，中央芭蕾舞团仍未履行法院的判决，而原告梁信已于2017年1月28日去世。由于案件一直未得以执行，前不久梁信夫人殷淑敏向法院提出申请，要求变更申请执行人，近日，法院裁定支持了殷淑敏的申请。

这才有了中央芭蕾舞团发布的严正声明。我看了后，感觉这份声明太政治化和情绪化，甚至多处污名对方。声明中说，“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是在周恩来总理的亲自关心、指导下，在中宣部、文化部直接领导组织下，在无数老艺术家、人民解放军以及全社会各行各业精英的共同努力奉献支持下创作诞生的。她是中华文化智慧的结晶，是东西方文化艺术融合创新的成果，是所有为其付出心血的艺术家们的集体创作，她不应是任何标榜个人利益唯上的盗名欺世者的工具，更不应是图谋将集体智慧窃为己有的拜金小丑的摇钱树”。类似的措辞通篇可见，没有什么说服力。作为法人机构，对判决有异议并公开表达，这是中央芭蕾舞团的权利。但堂堂的中央芭蕾舞团，怎么还是想以政治化，大字报式的手段来解决法律纠纷呢？

这且不说了。但《红色娘子军》这部作品却使我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近现代革命，女性会拿起刀枪参加战斗呢？这在中国历史上比较罕见。

从中国历史来看，近现代以前的战争，基本没有女性参加。当然会有个别女性参加战斗，如宋朝的梁红玉。但女性作为一个群体，一般是不参与战争的，更不会参加战斗。只是男丁不足时，才会招募少数的女兵以补充兵源。到了近代，据记载太平天国的女兵部队有10万之众。但太平军的女兵部队通常是从事军需生产,以及修理工事、搬运粮草等辅助性工作，而不直接参加战斗。国民党军队则大量招募女性参与战争的支持工作，如收集情报，当间谍或译发电报等，也不怎么让女性参加战斗。但中国共产党不仅发动女性参与支持战争的工作，而且还动员女性直接参加战斗。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组建了由海南劳动妇女组成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二独立师三团女子军特务连。《红色娘子军》这部作品就是根据她们的故事创作的。红军第四方面军中也有女兵部队，也直接参加战斗。

为什么女性会在近现代卷入战争甚至参加战斗呢？我以为是中国想摆脱西方列强控制，争取国家完全独立的强烈愿望所致。这需要动员和凝聚所有的人力资源来排除外部的干预和影响。不仅动员男性，还需要动员女性甚至未成年人参加革命。而女性广泛参与到国家的政治进程及战争中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一个结果。正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将女性从男权，从父权和夫权下解放了出来，才使得她们有机会投身于社会运动和革命之中。而中国女性广泛参与近现代革命又是现今中国社会女性地位相对较高的重要原因。同是东亚的日本和韩国，这两个国家的女性就没有这样的经历。与这两个国家的女性，现今中国女性相对于男性的地位更高。这无疑是对她们为中国近现代革命做出了重要贡献的回报。

然而，鼓励和动员女性参加战斗并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件。当然，现代化战争，武器装备的现代化，减小了女性参加战斗所承受的压力，缩小了与男性因体格差异带来的差别。但无论如何，战斗主要是男性的事，不应当大量鼓励和动员女性参加战斗。今天，《红色娘子军》这部作品主要应看成是讴歌中国妇女反抗压迫参加革命的悲壮之举，而不应当看成是鼓励女性去参与战争甚至参加战斗。

2018年1月2日